阿九一顆心記掛著小阿犁，早早的與阿離去了馬二嬸家將菜拉了回來，便立即回了荒地，察看小阿犁的情況。

“高熱退了又來，整日只曉得說些糊話，我給灌了幾口藥汁，也都給吐了出來！”李老漢面色凝重。

阿九咬牙，正琢磨著辦法，遠遠的便聽山窪子大喊大叫著一路疾奔過來了：“阿九，阿九！快……”

阿離聽罷皺眉，立即先一步迎了過去。

“算算這日子，還未到時候……！”李老漢估摸了一記。

阿離像抓小雞似的將山娃子一路抓了過來，放在阿九面前，山娃子急喘籲籲的叫著：“阿九，我、我阿娘流血了，流了好多血，快，快去幫忙看看吧！”

阿九一聽，面色猛然一緊：“尚未到分娩的日子，怎的就流血了？”

“還是不給那陳金蓮氣的，阿娘好生往三嬸子家走去，偏偏那陳金蓮要撞阿娘一記，阿娘挺著肚子本就艱難，一時便腹疼難當，那婆娘不僅不幫扶著阿娘一把，還說阿娘想訛她，說阿娘是喪門星，保不準便生不下來。”

阿九一聽急得直冒冷汗：“阿爺，這可如何是好？阿九同周大夫學了半吊子，哪裏能替人瞧病，萬一瞧出個好歹。”

“……與分娩日子還有半月有餘，這廂怕是動了胎氣！”李老漢急急吩咐道，“阿離，你去鎮子上將玄明小子叫過來，阿九你先去瞧著你春姚嬸子，你鐘三嬸是過來人，定也懂得一些，你聽她的吩咐便是，山娃子速速去請接生婆！”

“呲呲！”

“是！”

“我這便去！”

三人分頭行動。

阿離，阿九皆走遠了，卻只有山娃子一人停留了下來，急得跳腳道：“阿爺，咱們村子上的接生娘娘前兩日剛被沈了塘，這、這下子……”

李老漢這才猛然想起，可不是麽！

山窪子村上接生的一直都是劉寡婦，這劉寡婦前兩日明著被沈塘，暗著是被他們給救下送去了康城，眼下還不曉得該讓誰來接生。

“你，你小子腳程快，去上溝村將人請過來，我這便去村子裏，讓阿九丫頭每家每戶的去問問，還有誰能做這活計！”

“上溝村？哪、哪個是接生婆呀？”山娃子一臉懵圈兒。

李老漢急得猛拍了記他的頭皮，怒吼道：“不曉得便去問人，你小子膽敢遲疑，你阿娘和腹中娃兒的命可便等不得了，還不快去！”

“誒！”山娃子被打得眼冒金星，含著熱淚大快步的奔了去。

……

大槐樹下，樹枝寂靜。

忽而一陣淩厲痛呼聲傳來，樹枝間長著灰色羽毛的鳥兒嚇得瞬間拍飛，一哄而散。

“春桃嬸子，別怕別怕，山娃子已去請接生婆了，阿離去鎮上請周大夫！”阿九被楊春桃用力的拽著手，生疼生疼的卻不敢抽開，嘴下一個勁的安撫著，“別怕，阿九陪著你，別怕！”

“熱水來了，熱水來了，先抹把汗！”鐘三嬸端著個木盤過來，給楊春桃拭了拭鐵青的面頰，哄孩子般說道，“春桃子，咱現下可不能用力，接生婆馬上便來了，你也是生過娃兒的人，每二個保準一下便出來了，不怕、不怕啊！我這鍋裏水燒著，素布、繈褓啥的一幹物什都備妥了，便等著這娃兒呱呱墜地了。”

“娃兒，還沒到時候呢！”楊春桃一臉痛苦的哭喪著臉，另一只手撫著肚子，擔驚受怕道，“那一跤摔得重，不曉得可有沒將他/她給摔壞了！”

“哪就那麽容易摔壞，你這肚皮包得緊緊的，護得好好的呢！”鐘三嬸強撐著歡顏說道。

“對對，不會摔壞的！”阿九亦是跟著點頭應聲。

“可、可是流血了！”楊春桃急得大叫，自個兒眼下都感覺不到腹中娃兒的動靜了，想起若有個萬一，氣得大哭大罵道，“殺千刀的陳金蓮，嗚嗚嗚，當家的，永富喲，你乍還不回來？我這都要出人命了！”

鐘三嬸急得捂住了她的嘴：“瞎說，瞎說八道，快呸呸呸……”

“疼，疼！”春桃子眼眶子裏彌漫著淚。

鐘三嬸一下子又心疼上了，撫撫她被汗漬浸濕的發絲：“曉得，嫂子曉得！”

楊春桃伸手握住鐘三嬸的手，吃力的說話：“替我、替我告訴永富，若、若是咱娘倆有個萬一，便讓那陳金蓮不得好死！那婆娘是故意的，故意伸出腿腳來給我使了一絆子，是故意的！”

是故意的！

陳金蓮竟這般膽大的想謀害人？

阿九聽得心驚，那毒婦的心思自個兒是最清楚不過的，自個兒生不出兒子，便瞧著誰家有身子都覺著礙眼，上一世，阿娘懷了身子時，她亦是沒少給阿娘使絆子，最後的那碗滑胎藥，亦是她遞上讓聶婆子灌的。

“阿九，阿九！”

“嬸子，阿九在！”阿九立即回了神，應上春桃嬸子的叫喚。

“阿九，你這丫頭便是好！嬸子便是想生個像你這般水靈又聰慧的丫頭，若是嬸子有個萬一，你定要將我把這娃兒保住，這娃兒，日後便認你做阿姐了可好？”

“呸呸呸！”阿九聽得一陣鼻酸，“嬸子你這嘴今日乍這般不知忌諱，你身子強健，這段日子沒少吃阿九做的果脯，周大夫可說了，阿九做的果脯有病治病沒病強身，嬸子的身子好得即便再摔幾跤也是不成問題的！這娃兒許是想著出來了，才這般折騰嬸子，待他出來，阿九定要好好同他說說理，要讓他學著孝敬阿娘！……阿九還想著讓嬸子今年也給看果脯呢，怎的能老說這樣的喪氣話，非說得阿九掉淚才成。”

阿九憋得難受，終究是哭出聲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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